人生是一本书,翻开是故事,合上是回忆。愿与你一起分享我的故事和回忆。
年2月初,我所在的部队接到上级指令,奉命前往中苏边境一个叫奇乾的小村庄,执行战备施工任务。我在60版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图上试着寻找这个既陌生又偏远的地方。哇!竟然在地图的右上角找到了两个细体字——奇乾。
出发的日子临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突如其来的海城、营口7.3级大地震,致使大连至沈阳段的铁路轨道严重扭曲变形,挡住了部队按时出发的步伐。在*民共同奋力抢修下,一周后,满载着机械设备和全副武装士兵的*列,浩浩荡荡穿越瓦房店、海城等重灾区。经过三天两夜的行程,途径大石桥、白城子、扎兰屯、博克图等兵站,在荒无人烟的图里河、伊图里河一带,沿途支起炉灶,就地取柴,生火做粥,稀粥就着压缩饼干和芥菜疙瘩,一路就这么对付着吃过来。最终来到了呼伦贝尔大草原边境重镇莫尔道嘎。
到达莫尔道嘎时,天色已黑,那一宿是在当地森林警察所属的澡堂子里度过的。次日黎明,兵分三路,其中一路开赴恩河,另一路直奔牛耳河,我和骆技术员等跟随七连,冒着凛冽刺骨的寒风,继续向高纬度的奇乾挺进。由莫尔道嘎至奇乾的距离为公里。那时,还没有战备公路,更没有高速公路,汽车在林海雪原中艰难的行进。战士们依次坐在卡车上的行李背包上,虽然每个战士又增发了一件老式羊毛*大衣,但还是抵挡不住零下三十多度的风雪严寒。“解放牌”*用卡车在崎岖不平的冰雪路面上,一会儿偏左,一会儿偏右,颠簸得厉害。北风呼啸雪纷纷,路的两侧,是一望无际的森林,树叶早已掉光了,光秃秃的枝干在风雪中瑟瑟摇曳,透着一种凛冽肃杀之气……
美丽的奇乾
奇乾——据说是蒙古族先祖躲避战乱,修养生息的好地方。她地处大兴安岭西麓,位于呼伦贝尔盟额尔古纳右旗的额尔古纳河畔,北纬53度,东经度。整个村庄按照俄罗斯式村庄建设,坐落于界河边的木刻楞房屋别具一格。既有西方建筑风格,又有俄罗斯民俗特色。房屋全部为原木垛起,房顶及室内均为木板装饰,冬暖夏凉,古朴庄重。隆冬季节,不管是山峰还是村落,都覆盖着白雪。林海环绕之中,炊烟如缕,宛如一幅水墨画,静谧安详。如果没有“苏联老大哥”的重兵压境,这该是一片多么清幽宜居的乐土啊!
奇乾村距离中苏边境线不到一百米,是中国边境居民与前苏联边境最近的一个村庄。我们放下行装,立即在冰雪地面上搭起帐篷,赶紧烧铁炉子取暖,记得那一整夜都是带着棉帽子,穿着皮大衣。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硬是把疲惫不堪的战士们带入了梦乡……
自从珍宝岛保卫战爆发以来,中苏边境摩擦不断,为了迫使中国退让,当时的苏联*府一边在谈判桌上咄咄逼人,一边调集一百多万重兵,剑拔弩张,做出随时可以入侵中国的狙狂架势。面对这个不可一世超级大国的威胁,我们必须铸一把剑来防身啊!中国人以大无畏的勇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修筑工事,时刻准备还击来犯之敌。
在奇乾的日子里,部队主要是修建*事工程,构筑放空掩体。除了战备施工外,几件有趣的事儿,至今都让我难以忘怀。
年3月21号,是我19岁生日。那天,我和七连炊事班战士佟兴全套上马爬犁去山里打柴,兴全随身带了两管硝铵炸药,我俩沿着内河走着走着,发现冰河上有一个黑洞没有完全结冰。佟兴全对我说:“这里面肯定有鱼,咱俩试试。”我俩趴在十米开外的雪地上,他顺手先点燃一管炸药向冰上的黑洞扔去,结果不灵;接着又点燃了第二管硝铵炸药,这一次果然奏效,大约有上百条相当大的细鳞鱼扑腾扑腾的从洞口飞了出来。我和兴全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迅速把鱼装进麻袋,赶着马爬犁回到了营房。营首长和战士们都乐开了花,那天的晚餐大家饱餐了一顿鲜美的百鱼宴。
晚饭后,营教导员把我叫到营部,他一边用牙签剔着牙,一边对我说:“小韩,今天你和兴全干的不错,整回来这么多鱼,连队的伙食得到了改善。现在组织上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派你去哈尔滨买两副丝挂子渔网。这样,在奇乾施工的日子里,我们就可以利用额尔古纳河的丰富水资源,拉网捕鱼,改善战士们的伙食,从而提高部队的战斗力。现在给你往返七天的时间,快去快回,不得超假。”我坚定的回答到:“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按时归队!”
第二天,我在司务长那里支取了18块钱,兴高采烈地踏上了去往哈尔滨的行程。这是我入伍三年来,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而且又可以回家看望母亲,甭提心里那滋味儿有多爽了。
年摄于哈尔滨松花江照相馆
那时,由莫尔道嘎到哈尔滨单程要中转三次火车,普通客车不管大小车站,逢站必停。往返需要四天四夜。当年十九岁的我,一身戎装,还真有点儿“小鲜肉“的味道。我把自己比作“活雷锋”,在火车上,见到老人就让座,虽然自己一直站着,但内心感到既欣慰又自豪,因为我是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战士。我在家里只逗留了一天,完成任务后,提前30小时返回了奇乾的部队营地。
自打买了渔网之后,我经常在完成测绘和施工质量监督工作后,就和佟兴全、郑永康他们一起穿上橡胶捕鱼裤,在额尔古纳内河撒网扑鱼,几乎每天都能够让边防战士们吃上鲜鱼。
年4月2日,时任国家主席董必武逝世。那一天在边境线中国一侧降了半旗,部队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也正是在那一天晚点名时,边防连一名战士失踪了。记得那一段时间边境形势十分严峻,特别是晚上站岗放哨,心里确实有点胆突的。
有一次,我是凌晨三点换岗值勤。北风呼啸,当我走出营房的大门时,木门嘎吱嘎吱地做响,炊事班前的几只大狗一看是我,好像知道我有点儿害怕,就跟在我的身边保驾护航。到了哨所,我把半自动步枪紧紧地握在手里,十发子弹也全部上了膛。我依靠着后墙,唯恐有特务摸哨。那时的信号弹隔一阵就自动的发射一颗,也不知是苏修特务干的,还是……好在几只狗都趴在我身边,只要他们的耳朵都耷拉着,我就放心了。
在奇乾除了修建主体防御工事外,还在*营二里地以外的山坡上修建了一座瞭望塔,用四十倍的高清望远镜可以清晰的观测到额尔古纳河对岸的苏*活动情况。
初夏的一天,我们正在山顶进行测量,突然在不远处出现了一只不到一米高的小棕熊,它背靠着树干,向我们微笑着,还张开熊掌,好似向我们招手致意。这只小棕熊给我的印象深刻极了,一个圆圆的大脑袋,一副圆圆的大耳朵,就像一个熊娃娃一样,我看着直愣神,这不就是小泰迪吗?这时,本来就有点结巴的骆锡来技术员对我说:“快,快跑,她的父母一来,咱,咱们就危,危,危险了……我们一行三人抱着经纬仪和水准仪,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林间小路上狂奔,直到平原地带才敢停下脚步回头望去。这时,没有看到熊,却看到两个陌生人,他俩身上背着猎枪,牵着两个“四不像”,形态诡秘,引起了我们的警觉。在对他俩盘问后,发现他俩既不懂汉语,也听不懂俄语,难道是“蒙古特务”,骆技术员用手比比划划的,让他俩跟我们回边防连进一步核实情况,并立即通知莫尔道嘎派出所连夜派人前来讯问。结果呢,是误把鄂温克族兄弟当成了特务。那天晚上,我们与两个鄂温克兄弟痛痛快快的喝了好几壶大酒……
记忆中,秋天的奇乾是最美的季节。温柔的阳光洒下,照亮了刚开始枯*的草地,白桦林的树叶变*,笔直的树干像刷上了一层白漆。
部队圆满顺利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施工任务。我所负责的钢筋混凝土掩体防护门质量为正负误差0.02毫米,受到了工程兵六工区的表彰,并荣立三等功一次。在即将告别奇乾的日子里,黑龙江省*区独立一师、边防十团和我所在的部队,共同举办了一场乒乓球友谊比赛,我幸运的荣获男子单打冠*,还得了一个笔记本。(估计独立一师的主力队员没来)
因为我和佟兴全经常喂边防连的狗,也算结下了一段善缘吧。离开奇乾的那一天,十几只狗围着我们,用脑袋蹭我们的腿,甩着尾巴,依依不舍。其中一只狼狗和一只笨狗跟着*用卡车跑,一直跟随着我们跑到莫尔道嘎火车站。两只狗眼里含着泪花,饱含深情的望着我们,直至*列驶离……
再见了奇乾。一段难忘的岁月,把你留在了我的心底。为了你的宁静祥和,我愿所有流的汗水,所有的艰辛付出,都永久搁置。
年10月7日,与一起应征入伍近五十年的部队战友们在哈尔滨再相聚
前排左起:郑永康、韩立新、李胜杰、杨振清
后排左起:佟兴全、林桥、王铁*、秦伟明
备战的最高境界,是有备无患,备而不战。因为战争就意味着硝烟弥漫,血肉横飞凭借武力强大而悍然挑起战争的人,与凶残的恶魔无异,其下场也注定可悲。拿破仑也好,希特勒、东条英机也罢,都曾经所向披靡,结果都灰飞烟灭。真心希望随着人类社会文明的进步,世界各个国家,各民族,都能够和平共处,让战争远离人类,让一切用于战争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成为摆设,让人类永久享有和谐安宁。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