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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县往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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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载于年8月《中国周刊》

[内容简要]:在从隋唐到明清数百年的中国*治文化史上,这个名字的出现频率相当高,尤其是在一般人不太熟稔的五代十国宋辽金元以及明清民国这些朝代的历史年表上,这个名字常常和兵连祸结的征伐兵燹以及与此相关的历史大事件维系在一起。

下图:天津蓟县,古渔阳鼓楼,鼓楼始建于明代,几番被毁,现在的鼓楼复建于年。图/IC李胜利摄

“蓟”字,从草,从鱼,从刀。仔细端详这个质朴的方块汉字,既能产生些北方河山的生动联想,也会在眼前幻化出一幅幅铁血峥嵘的历史图画。

今日之蓟县,由无终国而渔阳郡,凡两千载;由渔阳县、蓟州府而蓟县,历千余年;由河北省而天津市,已近四十年。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这座千年古县时而显现,时而湮没,时而隐秘,时而怪诞,像极了一座中国北方历史县城的时间样本,让你忍不住打量、观望、猜疑、联想。

?一?

蓟县人讲话:菜饽饽奏是比肯德基好吃(“奏”为蓟县方言)。可这年头,爱吃菜饽饽、大锅鱼的城里人也越来越多。

作为天津市唯一的山区县,天津的后花园(天津人说法)以及京津的后花园(蓟县人说法),这些年,蓟县火了。我的不少天津朋友,早在十多年前就在蓟县山区或租或买了一套农家院;我的一些北京朋友,最近两三年在蓟县盘山脚下置办了洋房或别墅,真的把蓟县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

赶上“五一”、“十一”的时候,由天津市区通往蓟县的津蓟高速堵得赛似停车场。平日一个小时的车程,“不大灰儿奏到了”。到了“阵门前儿”,无论你是去梨木台,还是去九山顶,或是奔水库边,即使早晨七点多从市区出发,“晌火儿”一两点恐怕还没赶到地儿。

按照官方公布的数字,去年一年蓟县共接待游客万人次。这一千多万人是嘛阵势?——不仅津蓟高速公路堵成了超级停车场,蓟县通往各旅游景点的公路也都成了停车场,所有的农家院全部爆满。想吃大锅鱼,想吃土鸡蛋,想吃菜饽饽,想吃熘咯吱,你奏等着吧。

蓟县处于北京、天津、唐山、承德四城市的四方形中心。由蓟县通往北京、天津、唐山距离差不多,车程均在一小时左右。

说到蓟县,不能不提到河北省“割地”的尴尬历史。在中国偌大的版图上,除了那一句“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的祖传广告语外,大多数外省人对于京畿重地下的这个省份鲜有多少深刻的印象。

河北,前称“直隶”。然而,冠“河北”称省的河北,其“资历”到今年却不过八十余年。自年起,素为畿辅重地的河北从此与“直隶”这一历史称号揖别。最令河北人痛心的,北京、天津相继与河北脱离。从此,京津冀的“三国演义”、分分合合成了数十年来一个敏感的话题。

年,原属河北省的顺义、延庆、平谷、通县、房山、密云、怀柔、大兴等县划归北京市。此前一年,当时的河北省委以河北省没有大工业城市为依托、不利于工农业结合为理由,要求中央将天津市划归河北省管辖,作为河北省的省会。据原天津市委书记聂璧初回忆:“事先,中央曾征求天津的意见,天津不同意,但因是毛主席同意决定的,天津只好执行。”

就这样,从年至年,天津这个直辖市被从省一级的建制中销了号。直到年1月,经毛主席和中央同意,天津才恢复直辖市身份。分家之后,天津多次找河北省要县。按照当事人的回忆:“天津向河北要县,并不会以礼相求,牛气不减,挑肥拣瘦,河北当然不同意,扯皮好几年也达不成协议。”

直到年,河北、天津“争县”的纠纷才最终有了定论。当时的天津市革委会以天津没有小三线、不利战备和下乡知青容纳余地太小以及解决建材、发展副食品需要等理由,申请划归河北省的五个县归入天津,得到中央尤其是出身天津南开中学的周总理的支持。在此前后,北京也没闲着。不光惦记着河北省的白洋淀,还想通过位于天津境内的“飞地”——清河农场获得出海口的位置,最终均不能如愿。

年7月7日,经国务院批准:将河北省的蓟县、宝坻、武清、静海、宁河五个县划归天津。同年8月,蓟县正式划归天津市。蓟县等五县划入天津,不仅让李瑞环、赵丽蓉、马季(均为宝坻人)都成了天津人,也给了静海县团泊洼边大邱庄的禹作敏以后在天津“犯事儿”的直辖市待遇,更让武清杨村的糕干以及宁河县七里海的螃蟹一下子成了天津的土特产。

天津最在乎、最得意的还是蓟县,不仅让天津一举成为直辖市中唯一同时拥有山河湖海的城市,更因为于桥水库的划入让这个“九河下稍”的缺水城市一度有了稳定的水源,并为此后引滦入津奠定了基础。

那个时期,天津市有钱的各大国字号单位纷纷在蓟县盘山脚下建立疗养院。那个时期,天津人印象最深的是日夜奔波在津围公路上的运送建筑材料的大卡车,在蓟县多年未曾遭受破坏的河山之间采石采砂,然后轰隆隆地驶进这座新的“母城”——天津。

多年以来,说着近似唐山方言的蓟县人喜欢往北京跑。而天津人奔蓟县旅游,往往穿过*崖关奏奔了河北兴隆的青松岭,或是经过马伸桥一伸脚奏去了河北遵化的东陵,经常会把号称千年古城的蓟县县城遗忘在了道旁。

下图:蓟县西井峪的农民们农忙景象。图/CFP橙子摄

?二?

天津城市的历史不过多年。而蓟县如果不属于天津,多半会向国家申请登记为历史文化名城,在县级城市中,兴许还会名列历史文化名城前列。

年底,蓟县被联合国地名专家组中国分部评定为中国“千年古县”。

关于蓟县的历史沿革,明成化十四年《蓟州志》序称:“蓟地得名,其来最古。在虞属幽,《禹贡》属冀,春秋战国则为燕地。秦汉为渔阳郡,魏晋并入幽州,降及北朝,则沦于石赵、苻秦、北燕、后魏焉……”以现蓟县城关而论,汉代为无终县城,隋代为渔阳郡治所,唐代蓟州所在,民国三年(年)才用蓟县名。

仅仅是罗列这些朝代名称,纸面上就会升腾起硝烟弥漫与边塞离乱的画面。

“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这里为燕北之地,传说这里是*帝问道广成子(道教始祖)之地,清代以前这里一直是京东地区的*治、*事中心所在。《水浒》小说几十处提到蓟州:时迁投衙,杨雄杀嫂,入云龙公孙胜蓟州斗法,宋公明兵打蓟州城……那些历史上的传奇还在旧日的纸面和游戏的画面中若隐若现着。时至今日,英雄好汉们的传奇故事依然在翠屏湖畔代代流传。只是,金戈铁马的险峻岁月早已烟消云散。

燕山脚下平静的河山景象似乎也影响到了这里的命运。千百年来,成群的白雁在不同季节的蓟州天空下飞翔,成片的荒草在燕山的山坡上疯狂地生长。曾经是刀光剑影的土地,多少年后又变成了麦浪滚滚的良田;曾经慷慨任侠的民众,多少年后只给人留下朴实狡黠的印象。在北方乡村的历史年表上,既记载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豪迈,也吟诵着“春燕归来无栖处,赤地千里少人烟”的凄凉苍茫。而今,这里不像大都市的郊区,多少保存着北方乡村的田野风貌,令前往农家乐休闲的都市人眼前一亮。而偶尔路过、偶尔遇到的那一方古塔,那一段墩台,那一处遗址,那一个地名,都会勾起人们对蓟州往事的无限遐想。

在蓟县山里的庄稼人家里,墙上大多会挂着新收获的玉米,院子里种上几棵柿子树黑枣树,跟前的山坡上种上一畦地玉米,旁边种着栗子树、山楂树与核桃树,院子的窗下还有十几棵晚香玉,再养上几只土鸡。对于他们来说,把复杂和残酷的生活处理得实在简洁,使此地特有的渔阳酒充满了浓烈的老白干味道。

民国时期蓟县尚不通火车,公路也不甚发达,徒步从北京走到蓟县要花上将近三天时间。从天津来的货物都要用船捎脚,运到蓟县城南蔡庄子码头卸货;而北京来货是由大车捎脚或雇小驴拉车。天津到蓟县的铁路在“大跃进”时期开建,直到年才建成。而今,从天津到达蓟县,要乘两个半小时的绿皮火车。

这是天津最靠北的县城。客运站修建在县城东南角,出站口各种三轮车、黑车云集。虽然一直有通往北京、天津及河北省邻近各县的私人大中小巴在运营,但蓟县人呼吁多年的开往市区的公交车尚未开通。过去到蓟县,下了火车和长途车后,要倒当地的自行车(天津人俗称“二等”)和摩托车前往市区。迄今为止,蓟县一直没有正规的出租车,有些私家车主在车顶挂上“出租”字样,便开始运营,价格靠双方自行商议,没有发票。

直到年代,已有数千年历史的蓟县县城,仍然是一座略显偏僻、局促、落寞的小县城。县城里的街道,依旧保持着原有的格局,大约半个时辰内即可走遍。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县城里不太容易听到什么重要新闻。要是翠屏湖畔的五百户出了河漂子,青池村的一位老光棍从水库边的石头上研究出了星象图,靠近东陵的丈烟台发现了王爷陵,邦均镇出土了一座汉墓,溵溜镇三岔口一带闹了蚂蚱,或是县城南关谁家出了一桩花案,谁家的新媳妇养了一对双生儿,这都会成为本县的头号新闻。在喧嚣的乡村集市之上,在府君山晨练的山头上,在老头们下象棋的槐树荫下,在妇女们聚集的井台旁边,在灯光昏暗的农家炕头,总之要在一切场合,被人们津津有味地传播着,添油加醋,越传越邪,越传越大……

唐人白居易诗有“渔阳鼙鼓动起来,惊破霓裳羽衣曲”,所写即为安史之乱时的蓟州。今日县城中心有鼓楼,始建于明代,清兵入关时被毁。清朝顺治年间、康熙年间、道光年间,曾几次按明时原样重修,但或因地震、或因大火、或因年久失修,又几次毁坏。至抗战以后,蓟县城上角楼全塌,城垣拆尽,城中鼓楼也破烂不堪。城内现有文庙、关帝庙、鲁班庙等清代建筑。鼓楼则复建于年,属于新时期的古建筑,假古董也。

下图:在蓟县山里的庄稼人家里,墙上大多会挂着新收获的玉米。吉宝刚摄

?三?

即使从概率上讲,蓟县也该灭绝许多回了。

明代崇祯壬午年(年)冬十月,清兵入蓟州城,全城百姓遭屠,所剩无几。城角楼、城门楼及州署均被烧毁,史称“壬午屠城”。

明末蓟州之难,已足以使人惊心骇目。可是,检索历史,你会发现,这样的灾难在蓟县历史上曾一而再地“复制”。

在金朝灭辽、灭宋的过程中,地处战略要地的蓟州遭遇屠城之难。先是金人占领燕京后,燕京及蓟州等周边诸城尽皆空城,蓟州的大批居民被掠掳到东北充实金上京地区(今黑龙江阿城县白城子);继而契丹人从遵化攻入蓟州,在蓟州城内大肆寇掠,再遭受屠城惨剧;公元年,蒙古大*攻陷金国都城中都(也就是现在的北京),对城中居民进行了长达一个月之久的大屠杀,超过万人为此殒命。而在整个北方,被灭绝率达到惊人的90%。蓟州同样不能逃脱屠城宿命,十室九空。

距今最近的一系列惨案发生在日本侵华期间。日*在蓟县先后制造了上仓惨案、花峪惨案等数十起惨案,焚毁、并村个,制造“无人区”。

夏日的*昏,蓟县鼓楼广场上,时常可见消夏的蓟县百姓。那些手里举着爱疯手机的蓟县年轻人,大多对既往那些惨痛的历史不甚知详。一句“知不道”往往奏打发了那些对古城历史好奇的疑问。

关于蓟县人的来历,大多与千年蓟县的历史有关:多数为明代随燕王扫北而来,也有一部分是唐代从河南逃荒至燕北之地落户的后裔,也有一些明代随戚继光从浙江迁徙而来“带刀指挥”的兵户,更有随着清兵入关的官兵眷属以及行宫、陵墓建设人员的后代。偶尔,还会发现与辽、金、元时期甚至更早的北方游牧民族后裔的踪迹。

历史上的蓟县,名人辈出。从宰相、尚书、大将*等朝廷命官到节度使、太守、知州等封疆大吏,举不胜举。清代以后,以至当代,蓟县所出名人渐趋稀少。

饶有意味的是,当代两个在商界和娱乐圈有一定知名度的“名人”都很少提及自己的蓟县身份和少年经历。

隐秘而低调的恒信钻石老总李厚霖,因与电视艺人李湘的婚姻以及与影视明星秦海璐的绯闻一度频频曝光。百度百科标注出生地为蓟县。而据媒体报道,李厚霖拒绝透露自己的少年经历。网上流传的资料说,“李厚霖原名李伟林,天津蓟县人,初中没有毕业”。关于李厚霖后来如何发迹,到底是挖金矿起家还是通过别的渠道暴富,一直是蓟县人津津乐道的民间话题。

鲜为人知的是,因出演《媳妇的美好时代》而成名的*海波是天津蓟县人。生于蓟县官场乡大稻地村的。虽然百度百科等一些资料上标明其出生地为唐山,但在近期接受采访时*海波承认出生在距离唐山50公里的天津蓟县。

网上曾有一个关于蓟县的帖子,标题为:“一个国人都该知道的小小县城。”但至今在一些网络媒体的标题中,依然经常会出现河北蓟县这样津冠冀戴的错误。而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河北蓟县与天津蓟县成了一道令蓟县人颇为焦灼的地理课题。

在蓟县贴吧里看到不少吐槽的文字,诸如:蓟县人在天津不能申请限价房;在天津市区,跟天津人一说是蓟县的,立马被鄙视;蓟县跟着天津好像也没捞到啥好处,其实跟了北京这么远也不会好到哪去。那些城里人到蓟县后装的都跟土财主似的,其实也不比人家阔多少。

虽然大多数天津人喜欢往天津的后花园跑,但市区人与蓟县人的关系并不如想象中和睦。蓟县人看病喜欢往北京跑,而不乐意来天津;很多蓟县人找对象,宁愿找唐山的却不愿找天津市里的;蓟县小孩到外地去念大学,别人问是哪的,也从不说天津的,爱说自己是蓟县的……

年的夏初,我沿着蓟县的中昌北路散步,沿街都是密集的店铺,街上的车子呼啸而过,一些操着蓟县口音的当地人从我的身边鱼贯而过。目光大多冷峻,偶尔从他们的嘴里能够听到些诸如邦均、下仓、下营这些熟悉的蓟县地名。

刘大姐每天都要穿越中昌北路蜂拥的人流,赶到鼓楼附近的商店去上班。在这位世代住在县城里的蓟县人眼中,县城早已经失去了原来的味道。她对我说:现在的蓟县商业街,就是缩小版的王府井和二手的滨江道。在这个千年古县里,很少有什么老字号保存下来。那些大大小小的商店,不管是中式风格还是现代风格,跟各地县城里商业街没什么两样,都变成没有名字的地球商业街了。

如今的蓟县县城,街面上已了无古意。

下图:*崖关长城位于天津蓟县北30公里的崇山峻岭之中。图/IC李全举摄

?四?

蓟县本是一个不一般的县城。

这里是华北大平原的边缘,燕山山脉与华北平原之间。

在北中国相当长的历史时期,蓟县已成为一种地理上的极限。过了这段河山的极限关口,便意味着烽火连天的鼎革之变。

自古及今,这里既曾是燕赵英雄辈出之地,也曾是游牧民族放马中原的战场。从亿万斯年的中上元古界到后来驰名燕北的蓟州古城,从胡服到朝服,从喧嚣到宁静,从差不多十年一个周期的旱涝轮回到历史上多次发生的大地震,历史上这里经历了无数次的朝代更迭,经历了无数次的屠城之悲,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轮回,以至于今天的人们已经很难将这些破碎的历史画面重新缀合在一起。

据史书记载,春秋时期在今蓟县一带曾经存在过一个无终子国。对这个两千年前存在于天津北部燕山山区的神秘古国,多数论述皆因考古资料和文献资料的匮乏而语焉不详。历史上的无终国到底从何而来,又向何而去,真的是不知所终的“无终”之国么?时至今日,仍然是个难解之谜。

我一直觉得,陈子昂的《登幽州台》与蓟州有关。关于幽州台的位置,曾经引发无数骚客文人的联想,纷杂反复,不知所在。一说即在北京古观象台,又说在蓟州西南七里处。我曾经登临府君山,俯瞰县城的全貌,也曾驱车绕着环城那些山坳遐想,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一句“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与某个凸起的山包、残破的墩台联想在一起。

时在年7月,和珅修建的和陵早已淹没在于桥水库之下,*崖关下戚继光的铜像下正聚集着一群天津来的游客仰望着夕阳投射在石崖上光影,曾经的抗日英雄、被誉为“中国夏伯阳”的包森被某些媒体讹传成了李向阳的原型,有北京来的红学家前往盘山调查智朴和尚与《红楼梦》空空道人的关系,曾经的理教发源地下营岐山澜水洞前一辆辆天津牌照私家车匆匆驶过,定位为“文化古蓟州、京津后花园、健康产业城”蓟县新城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设中……而在一场引发全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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